那一晚吃過晚餐,眼皮沉重地提出抗議,許是白天用腦過多。即便昏昏欲睡,
嘴裡仍不甘示弱地嚷著:拿本書來催眠吧~~隨手翻開《西決》,靠在床邊擺好
打盹兒的最佳姿勢,可「當你下定決心,上帝就發笑」這句話卻剎那間應驗了。
書中文字彷彿具有神奇的魔力,那一夜,我硬是闔不上眼睛……。
《西決》是笛安獲得「華語文學傳媒大獎最具潛力新人獎」的作品,也是「龍城
三部曲」之首部曲,一開始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,確是蘇童開門見山地讚嘆,
這很快讓我聯想到韓寒,大陸一鳴驚人的新銳作家,其銳不可當的魅力我算是
領教了。
這是鄭家的故事,由第二代的鄭西決開講。爺爺有四個兒子,每人生下的孩子
分別各據「東西南北」。二十四歲的西決是唯一的男孫,甫上任高中物理老師,
十歲時父母雙亡,從此與三叔一家同住。大伯家全年無休盡責地上演全武行,
與其說是大伯和大媽充分展現生命的動力,更像人生唯一的寄託與依歸,二十七
歲的女兒東霓,求學期間也在三叔家長住短棲,十八歲赴新加坡當歌手,日前
正準備遠嫁美國華裔。三叔的女兒南音是這一家人的公主殿下,也是西決的學生
,十八歲的初戀悄然落幕,卻種下日後轟轟烈烈的奪愛因子。小叔十年前愛上
不該愛的學生,導致走味的婚姻提前結束,十年後昔日戀人重現眼前,仍是不該
愛,但長大後的她能作主了……。
爺爺在有生之年未能見到第四個孫子出生,但無論是男是女就叫「北北」了……
從小寄人籬下的西決,用一生的尊嚴換來家人的幸福,他的寬容厚道,有時教人
為之氣絕,又讓人心疼不已。終日目睹父母暴力相向,東霓恨全世界比自己幸福
的人,她跋扈、自私、衝動,因為自己的身世之謎,讓她在愛恨之間遍體鱗傷。
集天真浪漫、早熟世故於一身的南音,承載過多的愛,究竟是福是禍?眾所寵愛
的寶貝,卻用自己的方式讓心中渴望的愛溜走。
三個兄弟姊妹將輪番上陣講述自己在鄭家的故事──陸續將出版《東霓》、《南
音》──它是一齣家庭劇,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故事。笛安讓西決談笑風生地描繪
這家人的相處模式;兩代間的牽制拉扯,是命運也是人生,全文行雲流水間看似
輕描淡寫,卻字句俐落尖銳、清晰簡潔。故事隨著脈絡的推進,腦海突然得出歸
納:好看的故事有兩種──我自以為是的兩種──一種是在龐大的格局下,眾多
人物編織成一張複雜的故事網;一種是背景簡單,人物不多,彼此間卻有相互
糾結、密不可分的關係。兩者皆是作者豐富想像力的產物。《西決》屬於後者,
它會多一點戲劇性來聯結,所呈現出的往往有鋒利且具爆發力的強度,也更能
輕易讓讀者深入故事核心、引起共鳴。尤其書中人物,個性鮮明深刻;行事自主
果斷,讀來讓人又愛又恨、又哭又笑。
看西決的故事,也像看周遭人包括自己在內曾認真演出,目前仍上映中的家庭倫
理劇。血緣關係讓無論你愛不愛、恨不恨的人,不管你願不願意從此牽扯不清,
沒完沒了。這層關係強而有力,卻也脆弱不堪,它彷彿強風中被扯住的風箏線頭
;然又堅不可破,即便有天助神力,仍不容摧毀,它是人生的起點;命運的主要
成分,該如何走下去?你會選擇西決的人生觀,為家人一路犧牲到底?或是像
東霓,因仇恨讓自己的不擇手段變得理直氣壯?或者當個南音小天使,潑辣撒野
、橫行無阻……
阿觀記於2011.4.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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