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觀的書窩

據我估計，這本書讀了近一個月……

眼睛不適已有一段時間，翻翻閒書看看圖片，不足以解纏，專注讀小說的自殘行

為，又教人滿心罪惡感，期間在意志力與承受力的拉鋸下讀了黃易的新作《日月

當空》，也算解我久旱之渴，然手中得來不易的2011年普立茲得獎小說──《時間

裡的癡人》，不翻來讀讀又心癢難耐，可讀來確是全然超乎我的預期與想像……。

展讀之初並未多注意全書有多少章節，第一章從女子莎夏的人格缺陷、行為偏差開

始一段段經「時間」切割後的人生故事…。第二章的主角換成莎夏的唱片公司主管

與前龐克搖滾歌手班尼；第三章不僅將時間往後推到班尼當年組團的青澀歲月，故

事並由其中一員蕾雅主述……，以此類推。每一章節隱約出現的似曾相識的身影，

有時既熟悉又陌生，乍看亂了套的非線性敘事，主述者更含括第一、二、三人稱，

這章章皆能構成獨立短篇的故事，卻意外地串聯出一部耐人尋味的成功之作，正如

本書的重要元素──搖滾樂，全書十三章節就像一首首風格迥異、技巧獨特的歌

曲，確成就了一張完美的專輯。

然而在閱讀過程中，你將發現：它不僅跳脫我們平日的閱讀節奏、挑戰我們慣常的

閱讀經驗，更不難嗅出作者珍妮佛．伊根的寫作實驗意味，說她大膽也好；炫技也

罷，小說所呈現的書寫手法、用心良苦的鋪排、連結，即使再搶眼奪目，仍不如每

段故事所留下令人琢磨的情感與未曾留意的人生風景，更來得深切與憾動。

在不被分章的敘事技巧而模糊焦點，回到故事本身，它之所以耐人尋味，其中甚且

拌調著讀者的人生體驗，將邁入中年的我自然更能確切地體認並深有同感於書中的

一句：「歲月是個惡棍！」唯有走過時光長廊，曾陶醉於其中的美景；也曾錯過人

生的某景某物，始見歲月的惡劣與無情。

於整部小說中，「時間」切割了故事的段落，形成獨立的結構，它同時串連了這些

結構，完整拼湊出時間跨度五十年的片段人生。當中的每一段故事無論是荒唐的年

少、得意的輝煌、茫然的停頓、落寞的晚年，讀來即便不是一齣齣的悲劇，也能感

受到其中的悲觀，然它卻畫下令人意想不到的喜劇句點，這可不透露出唯處於黑

暗，方能顯現光的明亮。

由於沒能一口氣讀完整本書，因此每一章節短暫交集的人物，皆似遙遠的記憶，每

每只能在無照明的記憶庫裡翻找模糊的印象，最後我索性安分地獨享每一則短篇故

事所留下的迴響，再細細咀嚼文中滲出的情感，深陷其中竟教人有些心痛。

時間是漫長人生（或者短暫人生）的計算單位；停頓並非結束，有時只是休息，然

時間不會停頓，人生卻可能留在原地……。